我记得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我一直和穆福玲是同学。至于七年级时她的情况,我已没什印象了。 穆福玲给我的印象一直很不错。她个头偏矮,微胖,圆圆的脸蛋。在乡下女孩子中,她是难得美丽的女孩子。 她虽然和我一块上了一、二年级,我对她一二年级的印象很浅,我只记得她说话轻声细语中略带沙哑,有点象阎风英。不但不是缺点,还有一点独特的美,显得她更加腼腆和文静。 她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上三年级和六年级的时候。上三年级时她有一只非常好使的钢笔。因为她的钢笔好用,不少人乐意借她的钢笔使使。我也曾借过几次,感觉特别顺利、流畅。她那只钢笔是英雄牌的,很容易买到,价格是一元二角八分。她的钢笔的颜色是浅蓝色,蓝得有点发亮,象翡翠玉石般永远都是新的。我去阎楼百货大楼买了只同样的钢笔,可并不如她的好使,笔尖粗而且写起来不滑顺。 我记得穆福玲上三年级时的位置在第二排右侧。她写字时总是向左歪着头,眼睛老是斜视着自己的字迹,头几乎歪倒在桌面上。她那时扎着两条羊角短辫,而左侧的那只早已触着桌面,并随着她从左到右写字,而在桌面上轻轻磨擦着,缓缓移动着。 文静的穆福玲很少和男孩子在一块玩,男孩子也不易靠近她。我也仅仅是默默地观察她,默默地喜欢她。我忘不了我们下乡拾棉花时,经常从她家门口经过。她家位于穆庄后街的一个十字路口的东北角,从位置上讲有点偏僻,但却是从穆庄到庄后田野或是经穆庄到半楼的要道。我不知从她家门口走过多少次,可从未碰到她从外边回家或从大门里走出来。 上六年级时,修亮婶教我们语文。修亮婶那时不到三十岁,她的声音洪亮也略带沙哑。让我难忘的是一个下午,我们在操场里自由活动,修亮婶和穆福玲闲聊起来。聊着聊着,彼此换起凉鞋来。两个美丽的女人的脚都好看,耐看。我当时不敢用心看二人的光脚,只匆匆打量了二人一眼。只见二人的光脚都在半空悬着,还没有伸入对方的鞋内。修亮婶的光脚就象她的脸色般那么白,穆福玲的光脚则明显发黄。尤其是,我意外发现穆福玲的脚底板上有小块污迹。 当我在阎楼上了四年高中,又再次考高中时,我在阳谷一中考场门口附近竟发现了穆福玲。我连招呼也未和她打,就走进了考场。就是面对面,腼腆的我也没勇气和她说话。作为同学和她相处时话就很少,这么多年没见面,见了她我更显得局促不安。 她看起来仍是那么文静,象个初中生。 我再一次碰到她是在98年春节我串亲戚回来的路上,我走过姜庙中学没几步,竟发现了穆福玲和几个女孩子走在一起。她大概已是姜庙学校的老师了。一位乡下教师并没有多少地位,但是一位普通教师的经济待遇比起我这个城里苦苦挣扎的大学生来说一点都不差。面对着时下仍然美丽而又年轻的乡下女教师,儿时的同学,我竟感到莫名的自卑与羞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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